◆李曉燕
“蘭花指”是我中學時的一位老師，之所以得此綽號，是因為他在黑板上寫板書時總是用拇指、食指和中指按住粉筆，其他的手指微微翹起，像極了舞臺上戲曲演員演繹出的蘭花指。而且他寫板書極慢，一筆一畫，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在寫，使那字的每一筆都像要努力沖出牢籠般蒼勁有力。一個字寫好了，端詳，稍有不妥，擦了，再寫，再端詳，有些字往往要弄上幾次才肯罷休。于是，那蘭花指就一直翹著，在黑板上緩慢地飛舞。
一開始，我們誰也沒有在意他寫字的形象有什么不妥，只是他反復地改動讓人生厭，讓人感覺他是在故弄玄虛，不就寫個字，至于搞得跟相面一樣嗎？是班上那個最調皮的男生不知在哪看了一場說不上名字的京戲之后，就像發現了新大陸般到處宣揚，嗨，你看咱們語文老師那個手像不像唱戲的那個什么指來著？大家嘻嘻笑著，一致表示贊同，并得出答案，那是蘭花指。于是“蘭花指”的綽號便叫開了。
那時，我們都在背地里那樣叫他。上課時，看他一次一次的“故技重演”，我們每個人肚子里都憋著笑。我們對他充滿厭煩，覺得他像是個“故紙堆”里的老先生，迂腐不堪。
直到那次，我悄悄地走在他身后，偷聽了他和另一位老師的對話，才徹底改變了我們對他的看法。
“楊老師，您怎么還總是抓時間練字？您的字已經夠好了！您想成為書法家呀！”那個老師笑著問他。
他嘿嘿一笑說：“倒不是我想成為書法家！只是，我覺得每天在黑板上寫字時，后邊都有幾十雙眼睛在看著我，我寫得工整雋秀，他們就寫得工整雋秀，我寫得潦草零亂，他們也會寫得字跡難辨，為了他們，我哪有不練好字的理由呢！”我沒有再去聽他們下邊說了什么，只覺得心里不是滋味，深深地懊悔我們的無知。原來，他寫好板書，是為了我們寫字時能擁有一個良好的榜樣。
回到教室里，我仔細端詳了我的字，我有些驚喜，原來，我的字里行間真得流露出他寫字的風格，蒼勁工整。我馬上把我的見聞傳播給了同學們，不一會兒，好多同學就都站到了我的一邊，因為他們的字，就是最有力的佐證。
時間一天天流走，與他在一起的兩年里，我們還一直背地里叫他“蘭花指”，只是后來，那個稱呼再也不是戲謔，而是親切，甚至是敬畏！
責任編輯：付基恒
